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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剧向】【巍澜】千转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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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时光转瞬即逝。

 

自打那次被裴昕撞了个正着后，沈巍在苗儿村四周布下了结界以保证村落免遭野兽和邪魅的侵扰后，便再也没敢靠近村长家。他既怕自己的频繁靠近会伤害到昆仑转世，又怕只要见到小孩儿便难以自控的想要再次交谈。至于消息的传达，他临走那天好生与土地神“交流”了一番达成了一份有突发情况便迅速通知的“协议”。

 

于是，做好万全准备的沈巍便在人鬼二界四处游荡，以压制心中的躁动。实在太烦了还会去阴曹地府亲自惩处几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鬼魂，回鬼界砍上一些不长眼的幽畜以消烦闷。顺便他还有心探查了一下自己双生兄弟的行踪，却只发现他被好好的关在大封之下。这么一来，沈巍在二处的威严倒是在他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提高了不少。可别说是这些打打杀杀的时候了，纵使是和帝江结伴游历偶遇鸾凤和鸣这般美好的时候，他也未曾将心完全静下来一刻，因此他还被帝江称为“不开化”。

 

沈巍也不想这样。但他总是想着那个当初还不到四岁的小孩儿还会不会记得的属于“他们”的约定。可他却又不知道小孩儿记得能怎样，不记得又能怎样。

 

自虐般的纠结着度过了一年后，沈巍犹豫再三还是咬牙没有去。

 

通过结界他能得知裴昕现在过的很安全，他正在享受着平凡人拥有的幸福恬淡的生活。那里不需要他，他的反复探望反而容易招致祸端。

 

他宁愿欺骗裴昕，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真的导致他折损寿命。上次偶然与裴昕交谈，对沈巍来说已经是犯戒和“恩赐”了，他不能再贪心。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导致自己伤害昆仑，沈巍绝做不到。

 

约定之夜到了，沈巍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曾经游历过的大瑶山。

 

皓月当空，繁星满天。沈巍凭着记忆走到了一处断崖上，望着那棵枝繁叶茂的冥灵树霎时有些恍惚。

 

这么久以来，沈巍第一次如此具象化的意识到昆仑离开自己已经太久了。

 

鬼使神差的，沈巍便走到了冥灵树下，不顾石子和草泥直接仰面躺在了地上透过树叶间隙望着散落的星辰。

 

“女娲、神农、伏羲，你们在看吗？”

 

昆仑死后还有轮回可入，女娲他们则连这个选择都没有。沈巍心里清楚，即使是圣人死了不入轮回也只能是永远的、彻底的消失在天地六界间，他也从来没有为他们的逝去而缅怀过片刻。但今夜，他突然有点希望这些圣人还存在。

 

在他还把幽畜的手指头当成零嘴来啃，把鬼族的血当成琼浆来喝的年纪，昆仑曾经跟他说过女娲和伏羲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即使过了七百年，沈巍依然记得昆仑边拿袖口擦着他嘴边血污，便戳他额头说他一点也不上道，不悟道，还不如他养的那只大胖黑猫的笑模样。那时候女娲憎恶鬼族，沈巍没有机会也懒得去真正感受一下昆仑口中女娲的大智慧。

 

现在，他却想问这群高高在上、通晓天地、看破生死的大圣人们几个问题。

 

他该做什么？

 

他怎么做才是对的？

 

沈巍之前从未后悔送昆仑入轮回，他当初认定了只要能活着就是有希望的，就是好的。

 

但昆仑入轮回后其转世遭逢的艰辛、身体残疾带来的痛苦让沈巍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自私。昆仑离去时是那般洒脱的模样，他真的想让自己这么做吗? 我这样是真的对昆仑好，还是变相的让他遭受折磨？

 

质问一遍，沈巍还能给出答案。质问百遍，沈巍动摇了。

 

可无论他怎么想让那些人给自己一个答案，也是不可能得到任何解答的。

 

就像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今夜裴昕是否在等着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去了那命运又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没有人能教他，没有人能帮他，即使他面前是一片漆黑，他也只能如同盲人一般独自摸索前进。只因他选的是一条注定孤立无援的路。

 

他是可以践踏山川、毁天灭地的鬼王，但他也只能在命运面前一条路走到黑。最明白这个道理的莫过于鬼王自己，所以他纠结迷惑也从未想过回头。

 

鬼没有魂魄，自然不用修养魂魄，所以鬼王不需要睡眠。

 

但沈巍今夜听着风吹树叶的飒飒声突然觉得很乏，身体很沉。于是他慢慢的合上眼睛，侧身将身体像个婴孩幼崽般蜷缩起来，用兜帽罩住脸庞，裹紧漆黑的长袍，攥着魂火项链和香囊，盖着月光沉沉睡去。

 

梦里，小鬼王边对昆仑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猫感到不服气，边用最粗暴的方法把野兽的牙连血带肉的拔下来，准备讨那个干净好看的昆仑山圣开心。

 

梦里，獠牙串成的项链硌得他手疼，他还是满意的不得了。

 

与此同时，招摇山下萤光闪烁，都绕着一件小屋，代替他伴着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失落的孩子，似是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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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记住了吗？”

 

赵云澜非拉着沈巍大半夜的出来在海岛度假村的躺椅上看星星。沈巍看着在城里难得一见的澄净星空突然想起了数千年前自己在冥灵树下度过的那个夜晚，加上之前在海里赵云澜已经看遍了各世轮回，他便来了这么在赵云澜乍看来没头没脑的一句。

 

“记住啥？记住你不爱吃小龙虾因为懒得剥壳吗？还是记住你不好意思穿泳裤啊？”

 

赵云澜戴着墨镜嗦西瓜汁还不忘贫嘴的样子让沈巍再一次体验了自己的耐力究竟有多好，他叹了口气继续安静仰头看星星。赵云澜看着对方那个“将就着过呗，还能离咋的”的样儿，咳了一声把西瓜汁放在了一遍。

 

“行了，不逗你了。我大体都记得。怎么了？”

 

沈巍偏过头，看向赵云澜，目光带着一丝犹豫。

 

“我做的对吗？”

 

听到这话，赵云澜把墨镜摘下来，翻身单手从自己胸前的花环到他的夏威夷风格四角内裤来回比划了两下，又点了点自己手上套着男款婚戒。

 

“你看我现在这个帅样儿，再看看咱们两这戒指，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赵云澜看着沈巍眼神中的迟疑慢慢退去，宠着自己弯了弯嘴角又补充道。

 

“我知道我前几世过得都不怎么样，但你过得可比我更差。再者说了，就算你送我入轮回是真的做错了，你还能舍得一把斩魂刀劈得我魂飞魄散来纠正你年少轻狂，一时冲动所犯下的错误是怎么的？”

 

赵云澜看着沈巍那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始把语气放得温柔。

 

“不舍得吧？你别告诉我这么个问题你还纠结了几次。傻不傻啊你。”

 

“你不是说我不上道，粗俗不聪明吗？”

 

“你这可就是记仇了，现在你都是以儒雅博学在你们大学出名的教授了，我可比你粗俗。”

 

沈巍听到这话笑出了声，将头转回去望着星空，赵云澜亦然。

 

“今晚不回去了吧，突然想睡在外面。”

 

“沈教授，睡觉吹风会感冒，还可能嘴歪眼斜。”

 

“你会生病？”

 

“我不会生病，但神在人地界，总要装装样儿嘛。”

 

“你可真贫。”

 

“我也爱你。”